![图片[1]-《寒山纪》作者:看长亭晚.txt网盘分享-盘分享](https://img.remit.ee/api/file/BQACAgUAAyEGAASHRsPbAAECQk9ozq736oj2QJDmZRJqxMSOeGNiMAACgiEAAtUHeVZ-yT8GX2JkWTYE.png)
寒山的雪好像总也下不完。青石板路被冻得发硬,踩上去咯吱作响,像谁在暗处磨牙。阿砚第一次踏进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时,斗篷上的雪沫正簌簌往下掉,檐角的冰凌子尖上,悬着一滴迟迟不肯落下的水珠,映着他身后那道歪歪扭扭的影子——那影子比他本人要长些,也更瘦,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拉长了一截。
村里人都说,寒山是被老天爷忘了的地方。百年前那场山洪过后,半个村子的人都没了,剩下的躲进深山,守着些不能说的旧事过日子。可阿砚不是来寻亲的,他怀里揣着半块断裂的玉佩,玉色发乌,边缘还留着牙印似的缺口。是师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塞过来的,只来得及说三个字:“去寒山。”
他在村西头找了间废弃的药铺落脚。门板上的“济世堂”三个字被风雨啃得只剩个轮廓,后院那口老井却还活着,井水清得能照见人影子,只是照出来的人影总有些模糊,像隔了层毛玻璃。头七那晚,阿砚被一阵木鱼声惊醒。声音是从祠堂那边飘来的,他摸黑摸到窗棂边,看见雪地里站着个穿灰袍的老者,手里的木鱼敲得笃笃响,身前的供桌上,摆着面蒙着红布的青铜镜。
后来他才知道,那老者是村里的守祠人,姓秦,人们都叫他秦伯。秦伯的眼睛好像不太好,看人时总眯着,可阿砚总觉得,那双眼睛能穿透他的斗篷,直看到他心口那半块玉佩上去。“这镜子啊,”秦伯用枯瘦的手指敲了敲镜面,红布滑落时,阿砚看见镜中映出的不是祠堂,是片烧得焦黑的废墟,“能照见过去,也能照见……不该见的。”
指尖触到镜身时,阿砚打了个寒颤。镜面上的凉意像活物似的往骨头缝里钻,恍惚间,他看见个穿红衣的女子站在废墟里,手里捏着块和他一模一样的玉佩,正对着他笑,血从她嘴角淌下来,滴在玉佩上,晕开一朵暗红的花。
雪又大了些。祠堂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道缝,阿砚瞥见秦伯转身时,灰袍下摆扫过门槛,露出里面一截绣着银线的衣角——那银线绣的纹样,和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半块玉佩上的,分毫不差。
他忽然明白,寒山的雪不是忘了停,是有人不想让它停。那些被雪埋住的脚印,那些祠堂里的低语,那些镜中闪现的碎片,说到底,都绕不开一个“人”字。阿砚裹紧斗篷往回走,雪地里那串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,只有他自己知道,刚才秦伯塞给他的那卷旧信里,最后一句写着:“若遇青衫客,切莫回头。”
可他回头了。风雪里,那抹青衫正倚着老槐树,腰间的剑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剑鞘上的冰花,在月色下泛着冷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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