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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三点的急诊室外,罗密欧攥着那张写着“急性心梗”的诊断书,指尖比冬天的风还凉。三天前他还是地产公司的明星总监,手底下管着三个亿的项目,妻子林晚总说他“眼里只有报表,没有家”,女儿乐乐的家长会他一次没去过——直到现在,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,他才看清玻璃窗映出的自己:头发油腻,眼下挂着青黑,西装袖口磨出了毛边。
没人知道这场“灾难”早就埋下了引线。去年冬天那个暴雨夜,他为了抢下城东地块,默许合作方动了手脚,逼走了原住村里的老周一家。老周儿子后来在工地出了意外,这事像根刺扎在他心里,他以为用钱就能摆平,却在今年春天收到一封匿名信,信里只有一张照片:老周蹲在儿子坟前,背影佝偻得像棵被雷劈过的树。
麻烦是跟着信来的。先是项目资金链突然断裂,合作方卷款跑路,留下一屁股烂摊子;接着林晚收拾行李回了娘家,临走前把乐乐的画摔在他脸上,画上的爸爸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;现在心脏又出了问题,医生说“再熬下去,人就没了”。
躺在病床上的第七天,老周居然找来了。老人没提钱,也没骂他,只是从布包里掏出个褪色的搪瓷缸,里面盛着刚熬好的小米粥:“我听说你病了,村里老人说这个养人。”罗密欧盯着那碗粥,忽然想起十年前刚创业时,他和林晚挤在出租屋里,每天早上也是这样一碗热粥,暖得心里发慌。
他开始在病床上翻旧账。手机备忘录里存着乐乐八岁生日时的愿望:“想要爸爸陪我去一次游乐园”,被他标成了“下周处理”,结果拖到现在女儿已经十二岁;林晚的体检报告放在抽屉最底层,去年就提示“乳腺结节4A级,建议复查”,他却总说“忙完这阵就陪你去”。那些被他当作“成功代价”的疏忽,此刻全变成针,密密麻麻扎进心口。
项目烂尾的事还在发酵,有人匿名举报他挪用公款,警察来过两次,林晚却突然出现在警局,抱着一沓他藏在书房的合同:“这些能证明他是被陷害的。”她眼睛红着,语气却很倔:“他混蛋归混蛋,但还不至于拿项目开玩笑。”
罗密欧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的树抽了新芽。老周每天都会来送粥,有时会说村里的事,说那片被他逼走的土地上,现在盖起了廉租房,“听说住进去的人里,有三个是以前跟我儿子一起在工地干活的”。女儿乐乐偷偷来过一次,放下一张画就跑,画上的爸爸牵着她的手,背景是游乐园的摩天轮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:“爸爸,等你好起来,我们补过十岁生日好不好?”
他开始明白,所谓“灾难”从来不是突然砸下来的。是他把生活过成了走钢丝,眼里只有终点的奖杯,却忘了脚下的钢丝早被自己磨得只剩一缕。现在钢丝断了,他摔进了谷底,却在抬头时看见,谷底有光——是林晚递过来的手,是女儿画里的摩天轮,是老周搪瓷缸里温热的粥。
这场迟到的“灾难”,或许是生活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。他开始学着在病床上给女儿发语音讲故事,听林晚絮叨柴米油盐,甚至给老周打电话,说想帮村里做点事。监护仪的滴答声好像也慢了下来,和窗外的鸟鸣渐渐合上了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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