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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站在腊月的寒风里，围巾裹到只剩一双眼睛，望着巷口那家关了门的老面馆发呆。玻璃门上的“暂停营业”贴了快一个月，边角被风吹得卷起来，像只折翼的蝴蝶。去年这个时候，她总在这里吃一碗热汤面，老板老张会多给她卧个蛋，说“丫头，面要趁热吃，日子才暖”。可现在老张走了，面馆空了，她的日子也像这寒冬一样，冻得结了冰。

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，是催缴房租的短信。她叹了口气，转身往回走，踩着地上的碎雪，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。走到楼下，却看见单元门口蹲着个穿军大衣的老人，怀里抱着个旧木箱，正拿布仔细擦拭。她认得他，是小区里收废品的老王头，平时总佝偻着背，今天却坐得笔直，像在守护什么宝贝。

“大爷，这么冷的天还出来？”她忍不住问。老王头抬起头，眼睛亮得惊人：“这箱子里的东西，比暖气还热乎。”说着掀开箱盖，里面竟是一沓沓泛黄的书稿，纸页边缘都磨毛了，却用红绳整整齐齐捆着。“这是老张的，”老王头声音发颤，“他走之前托我保管，说等个‘能看懂的人’。”

她的心猛地一跳。老张生前总说自己写过点东西，却从不给人看，只说“等春天来了再说”。现在春天还没到，他却等不及了。她蹲下身，指尖轻轻拂过书稿封面，上面是三个褪色的钢笔字：春起。

那天晚上，她在台灯下翻开第一页。老张的字迹歪歪扭扭，却带着股韧劲，写的是他年轻时在工厂的日子，写工友们偷偷分给他的半个馒头，写雪夜里一起推过的板车，写那些冻红了脸颊却笑得响亮的时光。原来那个总爱说“日子要暖”的老人，也曾有过比寒冬更冷的岁月。可他笔下没有抱怨，只有一句“雪下得再大，春天也总会来的”。

看到第三十七页时，她忽然笑出了泪。老张写自己第一次做面条，把盐当成糖，被师傅骂得狗血淋头，却偷偷把那碗“甜面”吃了个精光，因为“那是自己挣来的第一口热乎饭”。她想起他多给的那个蛋，想起玻璃门上卷边的纸，忽然明白，所谓春起，从来不是等冰雪消融，而是在最冷的时候，也敢给自己煮一碗热汤面的勇气。

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，月光透过结了霜的玻璃照进来，在书稿上洒下一片温柔的白。她拿起手机，给房东回了条短信：“房租明天交，另外，我想盘下巷口那家面馆。”

毕竟，春天要来了，总得有人把热汤面的香味，重新带回这条老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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