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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二十六年的秋夜，青溪镇的老槐树又开始掉“血叶子”了。镇上的人缩着脖子往家跑，只有陈九山道长背着桃木剑踏月而来，袖口的黄符被风吹得簌簌响。他蹲在树下捻起一片暗红的叶子，指尖刚触到，叶子就化作一缕黑烟散了，只留下淡淡的尸臭味。

“师父，这味儿比上次乱葬岗的僵尸还冲！”小徒弟阿武拎着个酒葫芦追上来，葫芦里装的是掺了糯米的雄黄酒，是他偷偷给师父温的。陈九山斜他一眼，没接葫芦，反倒从袖里摸出张泛黄的符纸：“画张‘镇邪符’来，画不好今晚就去祠堂守夜。”阿武苦着脸捏起朱砂笔，笔尖抖得像筛糠——谁不知道祠堂供着的那口黑漆棺材，去年中元节自己开过盖呢？

说起来，陈九山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“怪人”。穿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，腰间总挂着个缺了角的罗盘，见了谁都没个笑脸，唯独对阿武那只瘸腿的老猫格外温柔。可真遇上事，全镇人又得指望他。就像上个月张家闺女被“水鬼缠足”，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，哭着说每晚都有冰凉的手扯她下河。陈九山在河边摆了法坛，桃木剑往水里一插，水面“咕嘟”冒起个青黑色的脑袋，他眼疾手快，一把薅住那鬼的头发往岸上拖：“缠了三个姑娘还不够？当我陈九山是摆设？”

他总说“道法无情”，却在阿武被女鬼缠上时，彻夜不眠画了三张镇魂符。那女鬼原是镇上绣坊的老板娘，生前被负心汉骗光家产，怨气凝成了“绣针煞”，专扎负心人的眼睛。陈九山没直接收她，反倒寻到了那个躲在县城的负心汉，把人捆到绣坊门口，让他对着空绣架磕了一百个头。女鬼的怨气散时，陈九山听见她轻声说了句“多谢道长”，他背对着阿武摆摆手：“走了，回家煮糯米粥。”

如今青溪镇的血叶子还在掉，祠堂的僵尸听说又在夜里挠棺材板了。陈九山的桃木剑磨得更亮了，阿武画符的手艺也进步了些——至少现在画的符，能把蟑螂镇在墙缝里动弹不得了。只是没人知道，陈九山枕下那本缺页的《茅山秘录》里，夹着张泛黄的女子画像，画像边角写着两个小字：“阿秀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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