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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罗伦萨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薄雾,阿诺河的水波把圣母百花大教堂的钟声揉碎,石板路上的马蹄声踏过千年时光,却盖不住某栋老楼阁楼里漏出的琴声。那是莉娜的秘密——一架掉漆的古钢琴,琴键上还留着她偷偷练琴时蹭上的核桃油痕迹。她总在天没亮透时躲上去弹,指尖按在C大调上会发抖,怕吵醒楼下的继母,更怕被人发现:一个布料商的继女,竟敢碰“属于贵族的乐器”。
那天琴声格外急,像要把胸腔里的东西全倒出来。楼下突然传来敲门声,莉娜吓得撞翻琴凳,却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顺着木楼梯爬上来:“孩子,你的升F调颤音里,藏着阿诺河的浪。”
来的是老乐师托马索,宫廷乐团的前指挥,鬓角比教堂的石膏像还白。他说自己路过时被琴声勾住了脚,非要看看是哪个“偷走缪斯羽毛”的小贼。当莉娜红着脸掀开琴盖,托马索的手指在琴键上敲出一段旋律——正是她昨夜梦到的调子。“你母亲也弹过这段。”他突然说,莉娜的手僵在半空。母亲在她五岁时消失,只留下这架钢琴和一句“等你能让琴声飞过阿诺河,我就回来”。
托马索成了她的秘密导师。每周三深夜,他会提着油灯来阁楼,教她识谱,讲乐理,也讲佛罗伦萨的故事:美第奇家族的宴会如何用音乐笼络人心,萨塞蒂礼拜堂的壁画里藏着几个音符。莉娜这才知道,原来乌菲兹美术馆那幅《春》里,花神裙摆的褶皱是可以唱出来的。但好景不长,托马索突然病倒,宫廷乐团要找替补乐师,莉娜的手稿却被贵族少爷马泰奥捡到了。
马泰奥是美第奇家族的远亲,总穿着银扣子的外套在阿诺河边散步。他拿着手稿找到莉娜时,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小提琴:“这旋律里有我祖母说过的‘禁曲’影子。”莉娜这才发现,母亲留下的乐谱边角,藏着一行小字:“献给被遗忘的缪斯”。随着马泰奥带她去档案室查旧档,真相一点点浮出:母亲曾是宫廷首席乐师,因创作讽刺贵族的曲子被驱逐,那首未完成的交响曲,藏着佛罗伦萨工匠们的苦与乐。
托马索临终前握着莉娜的手:“音乐不是藏在阁楼里的,要让它飞过阿诺河,飞过城墙,飞到每个想听的人心里。”城邦庆典那天,原定的指挥突然缺席,莉娜攥着母亲的乐谱站在乐池边,马泰奥悄悄把指挥棒塞到她手里。当第一个音符从提琴组升起时,她看见台下的人都愣住了——那旋律里有石板路的凹凸,有面包房的麦香,有阿诺河涨水时的呜咽。终曲落下时,马泰奥在她耳边说:“你母亲听到了,她在笑呢。”
后来人们说,那年佛罗伦萨的春天,是被一段琴声叫醒的。而阁楼里的古钢琴,琴键上的核桃油痕迹淡了,却多了道新的刻痕:“献给所有敢让声音飞起来的人”。你猜,当莉娜的指尖再次落在琴键上时,下一段旋律会带着谁的故事飞过阿诺河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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