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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三的午后总是带着点说不清的黏腻,阳光斜斜地切过教室窗沿时,林夏第三次在课桌抽屉里摸到了那撮黑色猫毛。不是普通的猫毛,带着点潮湿的薄荷味,像刚从雨里钻出来——可今天明明是晴天。她抬头看向窗外那棵老香樟,黑猫就蹲在最高的枝桠上,琥珀色的眼睛正对着她,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粗糙的树皮,像在打什么暗号。
这已经是本月第五次了。自从三个月前那个同样黏腻的星期三,她在放学路上捡到那只断了耳尖的黑猫,生活就开始往诡异的方向滑。先是笔记本上突然出现的陌生字迹,写着“第三节课的铃声会晚响三分钟”,结果那天预备铃真的卡壳了;再是同桌陈默突然重复说三遍“昨天的数学作业我没写”,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讨论那道解析几何题;最离谱的是上周三,她妈端着牛奶走进房间时,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,眼神空茫茫地重复:“夏夏,你见过11月的樱花吗?”
林夏起初以为是自己太累,直到她在陈默的课本扉页发现了同样的黑猫毛,对方才支支吾吾地说,他最近总在凌晨三点听到猫叫,打开窗却只看到楼下空无一人的花坛里,放着半块没吃完的金枪鱼罐头——那是他小时候养的猫最爱吃的牌子,而那只猫早在五年前的冬天就走丢了。
“可能不是巧合吧。”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橡皮,“我奶奶说,有些‘东西’会挑固定的日子回来看看。”
他们开始留意每个星期三。发现校门口的报刊亭老板总在下午三点零七分重复问“要《少年报》吗”,哪怕柜台上根本没有这份报纸;发现历史老师讲起2018年那场台风时,会突然顿住,眼神飘向窗外的黑猫,嘴里喃喃“那天不该让它出门的”;甚至发现学校后山那片据说封了三年的废弃琴房,门缝里偶尔会传出断断续续的钢琴声,调子像极了五年前艺术节上,那个突然失踪的学姐弹过的《月光》。
黑猫成了唯一的线索。它从不靠近人,却总在林夏需要的时候出现——比如她在琴房门口犹豫时,它突然跳上围墙,尾巴指向墙根一块松动的砖;比如陈默翻出旧相册,指着那张学姐抱着黑猫的照片发呆时,它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教室,用爪子扒拉着相册里夹着的电影票根,票根上的日期,正是学姐失踪那天的星期三。
真相像剥洋葱,每剥一层都辣得人眼睛发酸。原来五年前的那个星期三,学姐不是失踪,是为了救卡在琴房阁楼的黑猫,失足摔下了楼梯;原来报刊亭老板是学姐的爷爷,总在等她放学来买《少年报》;原来历史老师是学姐的班主任,那天本答应陪她去看电影;原来陈默小时候走丢的猫,后来被学姐收养了……而那只黑猫,大概是在用自己的方式,把被时间模糊的记忆,一点点还给他们。
现在林夏不再怕星期三的猫毛了。她甚至会在每个星期三的课间,特意去香樟树下站一会儿,看着黑猫甩甩尾巴,像是在说“今天也没什么大事,就是想让你们记得”。有些秘密不需要惊天动地,藏在日常的裂缝里,带着点潮湿的薄荷味,和少年人慢慢拼凑起来的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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