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起渔歌.txt网盘分享-盘分享

咸腥的海风裹着鱼汛的气息漫进石屋时，阿明正蹲在门槛上补一张磨得发亮的旧渔网。网线在指间绕出细碎的茧，像极了阿爸手背那道被缆绳勒出的疤——那是十年前台风天救渔船时留下的，也是从那天起，码头上的船越来越少，年轻人背着行囊往城里走，留下的老渔民总说”海老了，养不动人了”。

阿明是个例外。他总在退潮后的滩涂上捡贝壳，在码头的老樟树下画船，画里的船永远挂着褪色的蓝布帆，帆角系着阿婆缝的渔歌布条。阿婆的嗓子哑得像被沙磨过，却总在潮落时坐在礁石上唱，调子老得能追溯到爷爷的爷爷那辈：”一更潮来鱼满舱，二更潮落补渔网…”唱到”三更潮平月照港”时，她会摸出藏在怀里的旧照片，照片上的阿公站在新造的木船前，笑得比浪花还亮。

可海真的老了。去年冬天，最后一次集体出海的船队空着舱回来，阿爸蹲在码头抽了半包烟，把磨穿底的胶鞋扔进浪里：”这海，怕是真要歇了。”那天夜里，阿明听见阿婆在灶房偷偷哭，说她梦见年轻时跟着阿公赶海，网里的黄鱼多得能蹦到船板上。

码头的石阶被海浪啃出了凹痕，就像村里老人脸上的皱纹。阿明开始往镇上去，在文具店买素描本，画那些被遗弃的老木船，船身上的裂纹里还卡着十年前的海藻。有城里来的游客看见他的画，说要带他去学美术，”去看看没有海腥味的世界”。他攥着那张印着美术馆地址的名片，在码头坐了整夜，听着浪拍打礁石的声音，像极了阿婆唱渔歌时的调子。

当最后一张古法渔网被县博物馆的人收走时，阿婆把那串缝着渔歌歌词的布条系在了阿明的手腕上。”歌不能断，船不能停。”她的手很糙，却比任何时候都稳。那天下午，阿明把素描本锁进木箱，扛起了阿爸闲置半年的橹——橹把上的包浆，是几代渔民掌心的温度。

现在潮涨时，码头上又能看见那艘挂着蓝布帆的老木船了。船头站着个清瘦的少年，橹摇得不算稳，却跟着浪的节奏哼起了调子，那调子老得能追溯到爷爷的爷爷那辈，混着海浪声，漫过整个海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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