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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末的午后，阳光把街道切成明暗两半，我在常去的咖啡馆窗边看见那个身影时，手里的冰美式差点洒出来。是陈默。

高中时坐在我斜后方的男生，校服袖口总沾着洗不掉的皂角香，会在我弯腰捡掉落的笔记本时，悄悄用脚勾住桌腿不让它撞到我头。那年毕业礼，我攥着写了又改的告白信在礼堂后门等他，却只看见他被朋友们推着走远，白衬衫后背被汗水洇出浅痕，像幅没画完的素描。后来听说他去了南方读大学，我们的聊天框停留在他发的“路上小心”，后面跟着一个没发送成功的红色感叹号。

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。他比记忆里高了些，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，白T恤领口卷着边，手腕上戴着块简单的石英表，可笑起来时眼角弯起的弧度，和当年帮我解围、说“老师来了”时一模一样。他也看见了我，愣了愣，然后走过来，指尖在桌沿敲了敲：“好久不见，林溪。”

声音比从前沉了些，像浸了水的棉线，轻轻拽着心脏往下坠。

我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联系。有时是他发来一张照片，是我们高中校门口那家已经关门的文具店，配文“路过，想起你总在这里买草莓味的橡皮”；有时是我加班到深夜，手机震了震，是他发的“公司楼下的路灯坏了，要不要我绕路送你？”。有次一起走回老城区，路过以前的学校，铁门里的香樟树枝叶探出墙，他忽然说：“高三那年运动会，你跑八百米摔倒，我背你去医务室，你趴在我背上哭，说‘陈默我再也不跑了’，声音软得像棉花糖。”

我猛地停下脚步，原来那些我以为只有自己记得的小事，他都收着。

前几天整理旧物，翻出毕业纪念册，他的那页贴着一张泛黄的书签，是我当年画的小太阳，背面用铅笔写着“送给林溪，天天开心”，字迹歪歪扭扭，和现在他签文件时利落的笔迹判若两人。昨天见面，我假装随口提起：“你以前字好丑啊。”他耳尖红了红，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我——是块新的书签，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，太阳照着他们的影子，背面写着：“那这个，能换你一句‘现在的字好看吗’？”

风从巷口吹过来，带着桂花的甜香。我看着他眼里的光，忽然想起高中毕业那天，没说出口的“喜欢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，变成了现在想对他说的“我们要不要试试，把当年没写完的故事，接着往下写？”

有些故事，开头在蝉鸣的盛夏，暂停在挥手的站台，但只要心里的悸动没停，“未完待续”就永远有重新开始的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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