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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的市立医院产房总飘着股怪味，消毒水的清冽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腥，像谁把血藏在了通风管道里。今晚尤其浓，林护士换班时在三号产房门口踢到个东西，低头是只沾着羊水的婴儿袜，粉白的，袜口绣着半朵蔫掉的康乃馨——上个月失踪的那个早产儿，家属说孩子左脚就有这么只袜子。

她没敢声张，推开产房门时，无影灯突然滋啦闪了下，光线下，产床上的女人正盯着天花板笑。那女人叫苏晴，孕三十八周，下午推进来时还喊着肚子疼，现在却平躺着，肚子瘪得像从没怀过，怀里却抱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，闭着眼，小拳头攥着根细红绳，绳尾拴着枚生锈的银锁片。

“林姐，帮我抱会儿。”苏晴的声音飘乎乎的，像浸了水，“这孩子……不是我的。”

林护士的手顿在半空。襁褓里的婴儿突然动了动，眼没睁，小嘴却精准地蹭向她的手腕，舌尖舔过她静脉的位置，凉得像块刚从停尸间捞出来的冰。她猛地缩回手，襁褓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散开的布里滚出张纸片，泛黄的，是张二十年前的出生证明，母亲栏写着“王秀兰”，父亲栏空白，而新生儿照片上那个皱巴巴的小脸，左眼下方有颗针尖大的红痣——和苏晴现在躺在产床上的脸，一模一样。

走廊里的监护仪突然集体发出杂音，刺啦刺啦的，像有人在用指甲刮麦克风。林护士冲出去看，五号床的仪器屏幕上，心率曲线正慢慢拉成直线，而那张床上根本没人，只有个盖着白布的推车，布角垂下来，露出半截沾着血的护士服袖口，编号是“0719”——二十年前那个值夜班时失踪的护士长，工号就是0719。

“别找了。”苏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，怀里又抱了个婴儿，这次是个男婴，脐带还没剪，紫黑的脐带垂在地上，拖出条黏腻的痕迹，“每个进这间产房的女人，都得‘生’一个。有的生自己的，有的……生别人的债。”她掀开男婴的襁褓，林护士的呼吸瞬间卡住——那孩子胸口有道淡粉色的疤，形状像把手术刀，和二十年前报纸上登的照片分毫不差：当年那个被发现死在停尸间的新生儿，胸口就插着把生锈的手术刀，刀柄缠着根红绳，绳尾拴着枚银锁片。

监护仪的杂音突然停了，七号床的屏幕亮起，跳出串数字：03:17。林护士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——这是她女儿的生日。她猛地转身，苏晴怀里的男婴正睁着眼看她，左眼下方那颗红痣，和她女儿三个月大时的照片一模一样。而苏晴的手，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她的小腹上，轻轻揉着，语气像哄孩子：“别怕，你看，我们都在等你‘生’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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