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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夜的霓虹把整座城泡成一块发黏的糖,林野攥着那张泛黄的演出票站在巷口时,还以为是哪个恶作剧。票根上印着褪色的小丑笑脸,墨迹晕开成模糊的血红色,背面用铅笔写着:“来看最后一场电气马戏,错过就再也醒不来了。”

他是个修旧物的,专门在城市边角捡被淘汰的电子垃圾,那天本该去收一台老式磁带播放器,却鬼使神差拐进了这条从不在地图上标记的巷子。巷子尽头藏着栋爬满锈铁的建筑,招牌早被风撕成破布条,勉强能辨认出“电气马戏团”五个字。门没锁,推开时发出牙酸的吱呀声,像有谁在暗处磨牙。

里面比想象中亮,不是灯泡的光,是无数细小的电子元件在发光——电路板拼成的旋转木马悬在半空,二极管串成的彩带垂到地面,最中央的舞台上,一个半人高的金属小丑正随着滋滋的电流声摇头,它的眼睛是两颗焊歪的红色LED,盯着林野时,光在瞳孔里晃成细碎的刀。
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身后突然传来声音,林野猛地回头,看见个穿黑色长风衣的女人,头发里别着根铜制齿轮发夹,手里转着个闪着蓝光的金属球。“他们都说这里十年前就烧没了,烧死了三十七个观众,报纸上写的是电路老化引发火灾。”女人走近时,林野闻到她身上有股烧焦的塑料味,“但你看,这些灯还亮着,像从来没熄过。”

后来他才知道,女人叫苏晴,是个数据猎人,专门追踪被掩盖的城市记忆。她告诉林野,那场“火灾”根本没发生过,三十七个观众不是被烧死的,是“消失”了——他们在看完那场电气马戏后,就像被从世界上擦掉了,身份证、户籍、甚至社交平台的痕迹,全成了空白。而所谓的“电气马戏”,根本不是表演,是个用神经接驳技术搭建的意识陷阱,有人在利用它收集人的记忆碎片,拼成新的“演员”。

林野的指尖触到小丑身上的金属时,突然一阵刺痛。无数画面涌进脑子里:旋转木马上的小女孩举着棉花糖笑,小丑往观众席撒发光的糖豆,舞台中央的聚光灯突然爆开,所有人的眼睛都变成了空洞的黑色,像被吸走了灵魂的木偶。他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身后的道具架,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里,苏晴的声音冷得像冰:“你也看到了,对不对?你的记忆里,本来也该有这场马戏的。”

他们开始在城市里追线索,从废弃的游乐场到被封死的地下实验室,遇到过自称“前观众”的老人,他的左手是只生锈的机械爪,说自己当年没看完演出,所以“只丢了半条命”;也碰到过穿西装的男人,公文包里装着泡在营养液里的人脑,说“电气马戏需要新演员,你看你记性这么好,最适合当压轴的小丑了”。

林野渐渐发现,自己修过的那些旧物里,藏着越来越多“电气马戏”的影子:老式收音机在深夜会播放马戏场的音乐,坏掉的电子表永远停在演出开始的时间,甚至他捡来的那台磁带播放器,按下播放键时,磁带上的杂音会变成一个女孩的哭声:“放我出去,我不想当永远旋转的木马……”

现在他知道,那张票根不是恶作剧,是警告,也是邀请。当城市里越来越多人开始忘记自己的名字,当街灯在午夜变成旋转的聚光灯,他和苏晴必须找到“电气马戏”的真正主人,在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前,把那些被困在记忆里的人拉出来——可如果,困住他们的从来不是马戏场,而是自己不肯醒来的执念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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