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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中走廊的风总带着夏末的热气,我第一次注意到她,是在三楼楼梯口的转角。她抱着一摞练习册,校服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的小臂上有颗小小的痣。阳光斜斜地落在她的发梢,连额前碎发都在发光——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高二(三)班的林溪,年级第一,也是篮球场上男生们假装喝水时偷偷看的人。
我和她的交集总带着点笨拙的刻意。早读课假装路过她的座位,偷偷记她课本扉页写的那句“要去山顶看看”;体育课自由活动时,故意绕到她坐的看台附近,听她和同桌讨论数学题,连她皱眉时会咬下唇的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。她的笔记本永远写得整整齐齐,错题旁用红笔标注着“这里辅助线画错啦”,字迹像她的人一样,干净又带着点小俏皮。
有次月考后发卷子,我故意把自己的数学卷“不小心”碰到地上,弯腰去捡时,她恰好也伸手过来。指尖碰到一起的瞬间,我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,她却笑了,声音软软的:“你的选择填空错了两道,最后那道大题的第二问,辅助线应该连AC。”那天下午,我攥着被她碰过的卷子,手心全是汗,连错题都忘了改。
后来我们有了唯一一次“正经”说话。是在图书馆,她找一本《小王子》,书架太高,我踮脚帮她拿下来。书的扉页上有行铅笔字:“重要的东西,眼睛是看不见的。”她接过书时说了声谢谢,睫毛垂下来,像小扇子。我想问她,那你觉得,什么是重要的东西?话到嘴边却变成了“你也喜欢这本书啊”,她点头,说最喜欢狐狸那段——“如果你驯养了我,我们就会彼此需要”。
高三下学期的百日誓师大会,她作为学生代表发言,站在主席台上,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声音清亮:“愿我们都能成为自己的光。”那天风很大,吹乱了她的头发,她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,动作自然又好看。我站在人群里,突然想起她笔记本上的那句话,突然很想问她,那束光里,有没有我的位置?
故事的最后,毕业照上她站在第一排中间,我在最后一排最角落。她的校服裙摆被风吹起一角,我的白衬衫扣子掉了一颗。后来听说她去了南方的大学,而我在北方的城市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,翻出了那本被她碰过的数学卷,上面的红笔字迹已经有些模糊,可那句“辅助线连AC”,我记到了现在。
青春里总有些没说出口的话,像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名字,像未发送的消息框,像那年夏天没敢递出去的水。可正是这些细碎的心动和笨拙的靠近,让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,突然有了光。现在偶尔想起她,还是会记得三楼走廊的风,记得她发梢的阳光,记得那句没问出口的“你要不要……和我一起去山顶看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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