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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有没有收到过一封没有发件人的邮件?林夏收到时,窗外正下着梅雨季的黏雨,邮件标题只有一串乱码,附件名是“九十九的空伞.zip”。解压后文件夹里没有文档,没有照片,只有一把伞——黑布伞面边缘磨出毛边,伞骨上缠着半褪色的红绳,像从哪个老阁楼里翻出来的旧物。
她捏着伞柄时指尖发麻,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雨天。也是这样的黏雨,她躲在巷口杂货店屋檐下,有个穿蓝布衫的人把这把伞塞进她怀里,说“等雨停了还我”。可那天雨停后,人就不见了。后来她搬了家,换了城市,这段记忆早被压在脑海最底层,像被雨水泡胀的旧报纸,一碰就碎。
直到这把伞出现。
她试着撑开伞,伞面“嘭”地弹开,伞骨发出轻微的“咔嗒”声。这时她才发现,伞骨内侧密密麻麻刻着东西——不是字,是日期。从她十岁生日那天开始,每隔三个月一道浅痕,细细数来,正好九十九道。最近的一道刻在昨天,而昨天,她刚和母亲吵完架,躲在公司楼梯间哭了半小时,哭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团模糊的影子,像有人举着伞替她挡着穿堂风。
怪事是从那晚开始的。她把伞收进衣柜,半夜却被“滴答”声吵醒——衣柜门缝在渗水,打开一看,伞自己撑开了,伞面上凝着水珠,像刚从雨里回来。更诡异的是,每次下雨,只要她带着伞出门,街角总会站着个看不清脸的人影,撑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伞,隔着雨幕对她笑。她追过去,人影就消失在巷口,只留下满地未干的水洼,水洼里映着两把伞的影子。
她开始顺着刻痕查日期。第一道日期那天,父亲带她去游乐园,弄丢了她最爱的兔子玩偶,回家路上她哭了一路,是那个“蓝布衫”捡着玩偶追上来,塞给她一颗橘子糖。第三十七道日期,她高考失利躲在房间不出来,门外放着一碗热汤,汤碗边压着张纸条:“雨天也能晒到太阳的”,字迹和伞柄内侧藏着的小字一模一样。第九十九道日期,是十年前的今天——那天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,在火车站台等车,忽然下起暴雨,她抱着通知书缩在柱子后,头顶却多了片阴影,还是这把伞,举伞的人说“以后换你给我撑伞啦”,可火车鸣笛时她回头,人又不见了。
现在她知道了,这把伞不是旧物,是时光的容器。九十九道刻痕,是九十九个她以为被遗忘的瞬间:是摔倒时扶她的手,是加班夜桌上的热牛奶,是她每次觉得“熬不下去”时,悄悄落在肩上的暖意。而那个总在雨天出现的人影,或许从来没离开过。
今天她又带着伞出门,雨下得很大,街角的人影比往常清晰些。她没追,只是站在原地,轻轻把伞往那边倾斜了半寸。雨幕里,那人影的轮廓慢慢变得熟悉,像极了老照片里,父亲年轻时的样子。
原来有些离开不是消失,是变成了一把伞,在每个你需要的雨天,悄悄撑开。









